【電影】色, 戒-李安極度細膩的情慾片

色, 戒 (2007)

多年後我赫然發現其實自己在看過電影以前,曾經看過「色,戒」的原著,原來它是被夾藏在張愛玲短篇小說集中的一則小短篇,在被翻拍之前並不知名,因為沒有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,所以起初一時竟沒有發現。

李安為什麼會從眾多張愛玲小說中發掘到這個默默無名的小故事?我認為他對這個故事有特別的感觸,並且用李安獨特的個人風格拍出了這個故事的精彩之處。


第一次觀影後感想:一齣精彩的諜戰故事,但好像少了點什麼?

第一次看完電影後,我有一種意外的不算太沉重的包袱感,覺得好像只是個簡單好看的戰亂時代背景故事,在二戰日軍佔領地的緊張、懸疑感下,兩組敵對勢力人物之間展開勾心鬥角,愛國青年鄺裕民籌畫了一個「救國任務」,讓女主角王佳芝利用美色接近日軍扶植的汪政權的情報機關頭子「易先生」、「為國捐軀」成為易先生的情婦以製造刺殺易先生的機會。劇情以似慢實快的速度在推展,情緒密度非常的高。一部作品氛圍營造成功的話,就可以把我整個人捲進去,色戒便製造出了這種漩渦。

我發現這部電影的重點在於女主角的角色塑造非常豐富,隱約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細節,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。當時,我對於王佳芝,有一種想要同情卻又同情不起來的微妙感覺。大概癥結在於我不是女人、也不懂女人吧。

色戒電影的定位是「懸疑+情慾」,這個故事本身就是一個間諜案,這也是為什麼要用插敘法來破題,總覺有股淡淡的西區考克的味道?...從令人摸不著頭緒的開頭,漸漸釐清,到了最後則是個令人驚訝又心酸的結局。


第二次再看:終於看懂了女主角的情感轉變

相較於張愛玲的原著短篇,李安在這個小故事中加進了很多微妙的小細節,雖然主軸跟大部分的劇情是完全一樣的,卻因這些小細節而幾乎變成一個獨立故事了,很多很多值得細細玩味的細節,但是太多了,令人很難一次承載得下。

電影結局在王佳芝已做出了那麼多肉體犧牲、又屢次驚險躲過計謀被識破的危機,好不容易取得刺殺機會的一瞬間,王佳芝竟然轉頭去救了易先生一命,劇情怎麼會轉折得這麼突然?我原本一直很納悶,原來是我第一次時看漏了太多太多細節,在第二次重看時才猛然發現。

關鍵就藏在那幾場麻將戲,本以為只是單純串場的劇情罷了,原來我第一次是徹徹底底地沒看懂。這部戲實在是細膩過了頭了,果然缺乏人生歷練如我者是容易錯過的...

不要小看了「易太太」這個角色(不好奇為什麼戲份這麼少的配角要找陳沖來演嗎?),以及其他幾位一起打麻將的太太們,這些太太們在牌桌上聽似閒話家常的對談,還有眼神,其中透露了許多不能說的秘密。

然後注意劇情使用了插敘法,憑添了懸疑緊張的氛圍,如果弄錯了事件發生的順序可是會一頭霧水。第一場麻將戲的時空其實是在「後來的上海」而非「三年前的香港」(可由房間佈景和登場人物證明),更準確地說是在「王佳芝住進易先生家且挑選了鴿子蛋之後」的一場麻將...

王佳芝心意悄悄開始轉變了,其實易先生給她信封要她去找一位外國人那時是轉捩點。她開始從站在鄺裕民這邊,漸漸覺得兩邊不是人(那信封有可能是陷阱,王佳芝卻必須獨闖龍潭,為了任務,鄺裕民則是一心任務,一直在利用她罷了),最後她發現易先生是要送珠寶給她,王佳芝原本抱著的必死決心突然整個卸下,於是被易先生輕易攻進心防了,從此王的心已經擺蕩到易先生這邊來了。所以最後的那場性愛有了不同,仔細看她的神情與動作。

到了珠寶店即將刺殺易先生那一刻,王佳芝忍了好久的情緒終於崩潰,整個計畫功虧一簣(真是成也佳芝敗也佳芝),她已經正式選邊站了,對自己正式承認自己愛的是易先生了,於是她後來又放棄了吞藥自殺的心意,急著回去找易先生。

王佳芝打從一開始就不是所謂的「愛國青年」,之所以會加入這個「救國計畫」完全是為了跟隨自己所喜歡的曠裕民,但曠裕民只是一心家國,並沒有太多兒女私情的想法,他讓王佳芝自己冒險去找外國人,顯示他心裡重視任務遠高過於王佳芝,自這一事件王佳芝已經對曠裕民死了心,所以她說鄺裕民要是真喜歡她,三年前為什麼不是他而偏偏是梁潤生呢。倒是易先生才是真心愛王佳芝,他送了她連正宮夫人都得不到的鴿子蛋,然後在牌桌上暗中宣示了這點,回想易太太說易先生不肯買鴿子蛋給她,那一刻王佳芝的眼神吧。也就是在王佳芝對鄺裕民灰心的這個時刻,讓易先生輕易攻進了王佳芝的心防。


第一次看完覺得這部電影「主軸是諜戰,內裡是情慾」,但第二次再看,發現其實情慾的更內裡卻埋藏了更深層的諜戰,是人性的諜戰,細細琢磨後,有種「見山是山,見山不是山,見山又是山」的巧妙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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