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有一段影片在社群媒體上走紅，AI 人物集體站出來，大聲宣告：「我們不是提示詞（prompt）的產物！」

驚人的是，這段看起來像真人出演的影片，其實是用 AI 生成的，它完全展現了 Google 最新影片生成模型「Veo 3」的火力。兩年前大家還在嘲笑「AI 生成堪用影片的距離還很遙遠」，但兩年過去，今日 AI 生成影片已經進步到這樣幾可亂真的程度了。

曾經成為迷因的 AI 威爾史密斯吃麵影片（發布時間：2023年4月1日（愚人節））：

再回頭重看前面那部「提示詞陰謀論」影片，其實我要談的是，它最令人在意之處，並不是 AI 技術展示的部分，而是，影片創作者拿了一個非常深沉的議題來設計劇情：

看起來，在這部影片的世界裡，出現了一批宣揚「提示詞理論（Prompt Theory）」的人，宣稱所有人其實都是「提示詞（prompt）」的產物、都是數位世界裡的「1/0代碼」，遭致其他大眾的反對與衝突...

註：在AI領域中，使用者向AI模型輸入指令或描述文字，用來引導AI生成特定的內容，這樣的指令/文字就稱為「prompt（提示詞）」。

影片劇情：

第1幕：一位脫口秀演員諷刺「提示詞理論」

「有個女生跟我說，我們是由提示詞創造的（台下哄堂大笑），說真的，兄弟，你是在說，我和十億美元之間的距離，只是一些隨機文字造成的？（台下哄堂大笑）」

第2幕：一位街訪女孩認為，若發現對象是「提示詞理論者」，是一種紅色警戒，表示這個人可能有問題或不適合交往

「老實說，最大的紅色警戒就是，當你發現這傢伙相信「提示詞理論」，拜託喔～我們是提示詞產生的喔？醒醒吧老兄～」

第3幕：一位登山者站在一片壯麗美景前自拍錄影，以眼見為憑「破解提示詞理論」

「你想要說服我，我身後這片完美的大自然的傑作，是1和0、二進位程式碼的結果，僅此而已？荒謬至極。」

第4幕：另一位脫口秀演員抱怨約會遇到「提示詞理論者」，當作笑話

「想像你正在和一個帥哥進行愉快的約會，然後他突然提起「提示詞理論」，超倒胃口！（台下哄堂大笑）人生就是沒辦法太美好。（台下哄堂大笑）」

第5幕：（看似街頭暴動場景）群眾怒吼我們不是提示詞

「我們不是提示詞！我們不是提示詞！」

第6幕：（看似逼供場景）一位「提示詞理論者」被綑綁在椅子上，另一個人大聲斥責他

「提示詞編寫者在哪裡啊？來拯救你脫離我的掌控啊！他在哪裡？你仍然相信我們是由提示詞創造出來的？」（被綑綁者點頭）

第7幕：專家接受訪談，駁斥「提示詞理論」

「任何告訴你我們只是1和0的人，都是妄想症患者，如果我們真的只是這樣，那為什麼當我們失去某人時會感受到痛苦？」

第8幕：競選造勢活動中，候選人提出當選後會禁止學校教「提示詞理論」的政見

「投票給我，我會禁止學校教提示詞理論（群眾歡呼），我們的生活不應該存在那種胡說八道的東西。」

第9幕：法官宣判宣揚「提示詞理論」的人有罪

「因為傳播我們只不過是1和0的虛假理論，本庭判處你12年聯邦監禁」

第10幕：一位導演（或編劇？）在片場吶喊創作都是他的自由意志，並非受什麼提示詞所控制

「我不需要什麼提示詞之神在我耳邊低語來告訴我故事，我想寫什麼就寫什麼，我有自由意志，記住這點。」

第11幕：一位「提示詞理論者」堅定描述他的信念

「我知道我們確實是由提示詞所創造的，你儘管否認，但證據無處不在。」

第12幕：又一位脫口秀演員，拿「前幾年 AI 常常生成七根手指的手」的梗來開玩笑

「你知道我怎麼知道我們是由提示詞創造的嗎？因為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解釋了，我們以前每隻手有七根手指~我記的很清楚，但現在我們每隻手只有五根手指。」（台下哄堂大笑）

這部影片以一種惡趣味的方式，玩弄世界上存在某些「陰謀論者」（堅信某種無法驗證的理論，例如「地平說」）的現象，不過，惱人的是，這部影片中的「陰謀論」－「我們（影片中的所有人）只是 prompt 的產物」，竟然是一個事實。

因為，這部影片是用 AI 生成的，影片中的人當然真的是「提示詞（prompt）的產物」沒錯。（我們之所以知道這是事實，是因為我們這些觀眾，是站在「上帝視角」在看影片中的人們。）

這就有點像幾世紀前「地動說」等打破原有認知的新知識剛被提出來的時候，提倡者被譏諷甚至慘遭迫害的情況。

所以，這個看似逗趣的劇情設計，我一點都笑不出來，因為它觸動了我內心最深處的疑惑：如果虛擬角色的本質只是數位 1/0 代碼，他們看似複雜卻也只不過是提示詞加上一點隨機性生成的結果，那我們「真實世界（打個問號？）」的人類到底又是什麼？

有沒有一個更高維度的「人們」正在看我們？覺得我們很單純有趣？或許沒有吧，不知道。

先暫且跳開上述的三體人科幻想像。在物理世界中，我們也不過就是一堆細胞所組成的不是嗎？然後這些細胞也是 DNA 的產物不是嗎？再往下分解就是原子啊、弦啊、波啊之類的東東，不是嗎？

跟那些數位角色比起來，他們的內容（說什麼話、做什麼事）是被創作者所決定的，我們不就是被自己的 DNA 跟遭遇到的外在環境所決定的嗎？

那些數位角色「存在」嗎？

我們「存在」嗎？

那些數位角色「沒有自由意志」嗎？

我們真的有所謂的「自由意志」嗎？

唯物論者認為，一切都是物質的產物，虛無主義者則進入了一切事物都是空虛、無意義的世界觀，現代神經科學「暗示」意識可能只是大腦的幻覺。試以開放的角度來思考一下，對照 AI 生成的人物只是一段 prompt 的產物，我們又如何理解自己，是不是也只不過是依循 DNA 與物理世界給定條件而運轉的某種機器呢？

つづく（還沒寫完，待續）